“专家”说：自来水让我得了阳痿

二妹

我写这篇稿，是要说说我在城里打工碰到一个女人的事。但我要先说说在乡下的事，当然也是和女人有关的。我现年２５岁，属兔的。村里人都说我不像一只兔，应该属虎才对。我懂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并不机灵，倒是有股虎劲。我本来就块头大，干活更是不晓得累。我家起砖房时，二百斤一挑的砖我挑起飞跑。也不晓得是我力气大，还是我块头大，还是我人憨实，村里一个叫二妹的比我小四岁的妹子看上了我。她父母中意我，我父母也喜欢她，我们就好上了。

一个村子里，当然在一起的时候多。在一起没人看见的时候，我们也学着电视里搂搂抱抱，使劲亲嘴。终于有一次，也就是我俩好了快一年的时候，我们再也没憋住，做了那件事。那是傍晚，二妹在坡上浇自家的辣椒地，我去帮她。我光着膀子一口气挑了五担水上坡，还不怎么喘气。二妹浇最后一担水时，说等会还要去包谷地里掰包谷。我说我先替你去掰吧。包谷地就在旁边不远，二妹浇完辣椒地也来了。我俩挨在一起掰着包谷，二妹不时将脸在我的光膀子上蹭一下，说滑溜溜的好舒服呢。一只蚱蜢落在我肩头上，二妹伸手来捉，不料那蚱蜢一蹿，就蹿进二妹的衬衣领口里去了。我哈哈地笑，二妹叫着真坏真坏，将手从衣襟下伸进去抓蚱蜢，蚱蜢在她衬衫里乱窜。她急了，背过身去，解开衬衫将蚱蜢抖落出来。我站在她身后，就觉得她解开衬衫时，身上那一股让我头晕的气味扑到我鼻子下来了。我什么也没想，一把就抱住了她。我们就在包谷地里做了那事。半个月后，我们又在包谷地里做了那事。在包谷地里做那事――还是按城里人的说法叫做爱吧，真是畅快呢，地上铺着包谷叶，身边的包谷秸遮挡着我们；快落山的日头斜斜地透过包谷秸照进来，淡淡的光就像包谷须一样的颜色，一线一线地投在我和二妹身上，格外让我有激情，二妹说我好威武呢！

我也感到好幸福，能得到二妹。二妹读过初中，人长得端正，做事也麻利，村里好些姐妹都劝她出去打工，那些姐妹一个一个都出去了，但二妹没出去。她就在五里远的镇办洗煤厂上班，４００元一月，下了班就帮着家里干活，因为她父母身体都不好，二妹倒是劝我进城打工，要我胆子放大点，虽然没有手艺，干力气活还是比别人强的。她还笑我：“你搂我胆子就那么大呀！”我过去的确担心，怕进城挣不到什么钱，加上家里起砖房前后忙碌好几年，力气活离不了我。现在房子起好了，我就在二妹的激励下壮起胆子进城吧，挣点钱好把二妹娶进屋呢。

２００３年的５月，我真的进城来了。我先是替一个建筑工地做小工，成天挑砖挑灰浆搬模板，汗水水泥糊一身，才挣４００元一月，跟二妹的工资标准一样。后来碰到一个同镇的老乡，他在煤供站开藕煤机。他说我一身好力气不如给人家送煤，多送多得，挣到６００元一个月应该没问题。在他的帮忙下，我谋到了送煤的工作。每天用板车一趟一趟地拉着煤四处送。送煤的生意不错，餐馆和一些休闲场所都要烧藕煤，许多嫌液化气贵的人家也要烧藕煤，一些住宿舍楼的人家进了冬天要烧北京炉，也要藕煤。煤供站四个送煤的，就我每天送得最多。这座城市的宿舍楼一般都是五六层，那几个送煤的就怕挑着藕煤上五楼六楼，我一点不怕，有一次挑着藕煤大步上一户六楼人家的时候，那户人家的对门邻居看见了，对着我直咂嘴巴，说我当得一匹马呢！

白嫩女人

现在，我就要说在城里碰到女人的事了。这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她就是说我当得一匹马的那个女人，三十多岁，论长相，不比二妹强，但是打扮得好，眉毛眼圈都加了工，嘴唇涂得又红又亮，皮肤也白嫩嫩的。我在这里就称她白嫩女人吧。白嫩女人是从外面回来，开门的时候朝我咂嘴巴的。正好要煤的这位中年女人接了个什么电话，急着要出去，就托她看一下。我把藕煤全挑上来，在楼道的拐角处整整齐齐码好了。全身汗淋淋的，好在我早就脱了衣服光着膀子了。白嫩女人让我去她家水龙头下洗手洗脸，还递给我毛巾。我很感动，却不会说感谢话，只向她憨笑着，她一直在打量我光着的上半身，说：“你这个乡下人倒是很有男人味呵。”我不好意思了，赶紧走。我没想到几天后又会跟这个白嫩女人见面。那是她要我送一车藕煤。我按她吩咐将藕煤全挑到通顶楼的楼道上，比上回出的汗更多。白嫩女人要我去卫生间里洗个澡，还拿出一套半新的内衣说：“这是我原先那个男人的，送给你。”现在想起来我还弄不懂自己，我胆子这么小的人，当时居然硬是被她逼着接过了内衣，去洗澡了。接下来的事就更加出乎我的意料，我穿了内衣走出卫生间时，就听到白嫩女人在卧室里叫：“你进来一下。”口气完全是命令。我莫名其妙走进去，一下懵了。她正躺在床上，伸出一只粉嫩的手臂指着我：“今天是你的福气，上来吧。”我的脚就像被钉住了一样，整个人木木的。她皱着眉头：“你快点嘛，有福还不晓得享呀？”好像有个成语叫“鬼使神差”，我不晓得是被那雪白的手臂晃得晕头晕脑了，还是不敢违抗她，竟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刚到床边，她又瞪我一眼：“快把衣服脱了啊。”我就脱了衣服，却站着不敢动。她重重拽我一把：“磨蹭什么呀！真是个乡巴佬！”我只好爬上床去。但是，尽管那白嫩的身子真的让我想要，我却怎么也不行。折腾好一阵，她不耐烦了，重重推开我：“原来你还当不得一个老家伙呢！”我慌慌地穿了衣服，逃出了她的家。

后来我心里就一直在慌，自己那么威武的呀，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不久二妹来城里看我，我歇了一天工陪她，跟我合租一间房的两个人白天都干活去了，我就在中午要和二妹做爱。可我搂着二妹的时候心里又悔又怕，悔的是不该去搂那个白嫩女人；怕的是现在跟二妹也做不起来。结果，真的跟二妹也做不起来了。二妹惊讶了，问我怎么了。我勾着脑壳说不晓得。二妹想了想，说可能是我太累了，要我干活别太狠。我没做声。二妹走了后我始终心里不安，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呢？

一天下午，我给一家餐馆送煤回来，路过一家药店，见那门口竖了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治疗阳痿什么的，还有几个醒目的字：“特邀专家坐诊”。我就停了步，犹豫一阵，心想，我只怕是得了阳痿吧，要不要专家看看呀，免费呢，脚就慢慢移进了店里。店里一角有张桌子，桌后坐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精瘦男人，他一见我的神情就向我很亲切地笑了笑，招手让我过去坐下，然后就问我的病情。我勾着脑壳，吞吞吐吐把什么都说了。他叹一口气，说：“你这是让自来水造成的呢。”我奇怪了，自来水能造成这种病？全城的人都在吃自来水呀。他说：“人有个体差异，地有水土差异。你那个村子里的水土可能养成了你的身体特质，你一到城里，矿物质不同而且放了漂白粉的自来水，就和你的特质起冲突，引起你的阳痿了。我给你开张单子，你吃２０副中药，就能抗住这种冲突，病也会好了。”说着就飞快地开起单子来。我问他抓药要多少钱，他说不贵，是这店里特备的药，优惠病人，只收８００元。我吓一大跳，８００元还不贵？我一个月还挣不到啊，我赶紧说：“我没这么多钱，以后再说吧。”匆匆退出店外。

我把专家的说法跟我那老乡说了，但隐瞒了我跟白嫩女人的事。老乡怀疑那专家是骗子，就告诉他堂哥了。他堂哥找到了我，要我把遭遇“专家”的事写出来。我想了想，索性把一切都写出来，请《家庭医生》给我解答一下吧。

专家点评：首先要说的是，大禾的阳痿绝对与自来水无关。自来水是那个骗子医生骗钱的托词。大禾没有上当受骗是万幸，因为如果他真的相信了骗子的话，不仅会无端地损失来之不易的经济收入，还将会导致心理问题延续，甚至加重，引发更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