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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溃疡当成胃癌治医患双方互相煎熬纠纷四年未解决记者调查

医患纠纷是如何步步升级的

贴满标语的面包车停在医院门口。张亦嵘摄

　本网记者张亦嵘

　　5月15日上午，辽宁省阜新市中心医院门前，横放着一辆贴着“救救妈妈”标语的面包车。车身上还贴有新华社记者写的这位妈妈―――关桂云被这家医院“误诊误治”的报道，以及病情的司法鉴定。　　这辆奇怪的面包车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望。当地人告诉记者，面包车的主人是患者关桂云的女儿彭广萍。从4月底起，这辆面包车就常停在这儿。　　记者在围观的人群中找到了彭广萍，问她为什么要在医院门前停着这样的车？她说，我妈胃溃疡，让他们当胃癌切了大半个胃，落下了胰腺瘘的不治之症，都4年了，医院也没个说法，连医疗鉴定都没能做，我们老百姓有啥法子？我这么做，就是想让大家评个理。　　记者说，你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呵。彭广萍说，正常渠道？我这也是他们逼的，打2004年8月，他们就没给我妈正经用过药，我妈在这儿住院，别说医生查房，就是护士平时也不进我妈的病房，这正常么？我要不是隔些日子来说道说道，我妈早没命了！　　记者随后与医院取得了联系，医院的看法是：患者家属是“医闹”，扰乱了医院的正常医疗和工作秩序。　　双方如此对立，缘于何故？又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记者对此进行了深入调查。

　　起因本是胃溃疡医生当胃癌

　　关桂云是2003年5月21日去阜新市中心医院的，那时她的感觉是腹疼。医院副院长刘长江后来和记者说，老人来是因为腹部有个包块。当时，医生对她进行了B超和CT检查，之后根据病史、症状、体征及辅助检查，初步诊断为“腹腔内肿瘤”。5月23日，关桂云入院的第三天，医生对她实施了剖腹探查术。经检查，关肠部没有病变，而是胃部有肿物，手术医生判断为晚期胃癌，遂对她实施了“胃癌根治术”，将她的胃大部分切除。同时，该院医生首次将从一家肿瘤医院学来的胰腺备膜手术用在了关桂云身上。　　手术第二天，关桂云的手术切口开始渗液，医生会诊后认为，患者可能术后并发十二指肠残端瘘。征得患者家属同意，5月26日，医院为关桂云实施了第二次手术，即“十二指肠残端瘘修补术”。手术后，诊断为“十二指肠残端瘘”。5月28日，关桂云出现腹腔引流增加，血淀粉酶升高等后果。院方认为，二次手术后，患者腹部仍渗液，生命垂危，患者需要静脉营养，而医院没有静脉高营养设备，建议转上级医院。5月30日，关桂云转入沈阳中国医大二院治疗，两个多月后，危及关桂云生命的胰腺瘘病情好转，8月8日出院，当日回阜新市中心医院继续治疗。　　关桂云的女儿彭广萍说，手术后母亲的病理报告称，母亲胃部并没有肿瘤，因此没必要切除大半个胃，更不需要做胰腺备膜手术。刘长江副院长说，当时病人胃里有个拳头大的肿块，而医院当时没有术中冰冻病理的设备，医生就判断是胃癌了。一个胃溃疡做了两次大手术，所以患者家属认为，母亲终身不能康复，都是因为医生不负责任造成的。

　　冲突医患双方各说各的理

　　患者子女向记者介绍了纠纷一直没能解决的原因：简单说，“是医院没有诚意”。患方一直想通过和医院协商，解决这起纠纷，可是多次交涉，都没有结果。患者子女说，母亲转入沈阳中国医大二院两个多月的治疗期间，仅抢救治疗费用就高达十三万多元，还有家属交通、住宿、通讯等费用，给患者一家造成了极大负担。而这些都是医院的过错造成的。他们认为，院方的过错主要有3点：　　对胃癌的诊断极其草率，在胃镜、肠镜等辅助检查不完善的情况下，就武断地诊断为胃癌是违反诊疗常规的；　　手术中未做快速病理，又轻率地诊断为胃癌，实施了本不该做的“胃癌根治术”，也违反诊疗常规；　　“胃癌根治术”导致胰腺备膜严重损伤了胰腺，造成了不该发生的胰腺瘘，使患者多脏器功能不全。　　院方则认为（2004年11月，院方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的观点），要具体看待治疗过程：　　刘长江副院长说，因术前没有病理证实，医生从表面看怀疑胃溃疡，并根据以往经验，对患者胃周围结肠系膜进行部分切除，同时实施了胰腺备膜手术，并不存在误诊，而是临床医学所允许发生的外科手术副损伤。　　阜新中心医院是第一次进行胰腺备膜手术，从临床医学上讲，胰腺备膜术后并发症可能引起胰腺瘘。　　从2003年8月到现在，关桂云的后续治疗费用，全是医院承担的，医院已经仁至义尽了。　　升级双方僵持医疗事故鉴定搁浅　　2004年8月30日，医患矛盾加深，医院认为关桂云已经痊愈，可以出院，停止了临床用药。而患方认为，关桂云的病并没有治好，应当在医院继续治疗。　　2004年9月27日，医患双方都向阜新市医学会提出医疗事故争议技术鉴定的委托申请。可阜新市医学会审查委托材料时，发现患方仍在医院治疗，要求院方书面签字同意在“医疗未终结”情况下进行医疗鉴定。这时医院表示，患者不出院，医院就不同意进入医疗事故技术鉴定程序。因此，阜新市医学会决定不予受理此次委托。　　患方则认为，从母亲出事到现在四年多了，鉴定一直没能做，就是堵塞了患者的救济渠道。

　　恶化患者家属贴标语讨公道

　　为了给母亲的病情找到一个公正的结论，2006年11月17日，患者家属将关桂云带到沈阳中国医大二院检查。医大二院为关桂云进行了检查后，诊断为：胃切除术后，吻合口狭窄，残胃炎，高血压症。认为应做如下处理：建议如身体条件允许，可行再次手术或胃镜吻合口扩张术；如无法手术，可行空肠导管，行肠内营养；如不能行肠内营养，采行肠外营养。　　据彭广萍说，从沈阳回来，患方把医大二院的诊断结果和病志交给了阜新市中心医院，希望院方继续为关桂云治疗，但是院方仍然不积极治疗，医生开出的药方，院长不批准使用。　　彭广萍说，因母亲得不到有效医治，她便于去年年底的一天，将关桂云抬到了医生值班室，要求医生为母亲治疗。结果第二天，医院就为关桂云用了一些抗菌素类的药物。但3天后就停了药，之后又没医生来过问了。忍到了2007年3月，关桂云的病情加重，不能进食，家属要求化验，结果是白蛋白低于正常值。“我们要求给母亲补充白蛋白，但院长不批准。我给院长打电话，但他就是不批，我确实气急了，就摔了医生办公室的电话。”　　据关桂云的子女说，后来，关桂云长子彭广林去找院长金世光，结果金院长给关桂云批了3天的白蛋白。　　彭广萍说，以后，院方再也没有为关桂云批过有关营养支持的药物。患方认为，母亲没有营养支持会有生命危险，医院不给用药，只能自己先想办法。彭广林用自己学过的中医知识和买来的中药维持着母亲的生命。　　“我母亲让医院误诊误治四年多一直没能好，院方又不采取积极的补救措施，我们都是无权无势的老百姓，我们的理总得有人听吧。就这样我才想起车上贴标语的办法，让大家来评这个理，同时也是想促使医院为我妈治病。”彭广萍对记者说，“开始，我还往医院的大门和窗子上贴过，结果警察找过我，说我的做法扰乱了公共秩序，我想想，他说的也对，我就把想让大家知道的内容贴到了我自己的车上，这总不犯法吧？老百姓也得有个说理、出气的地方吧？”

　　僵局院方将患者家属视为“医闹”

　　医院副院长刘振军说，最近一个月来，患者女儿彭广萍把母亲抬到门诊，还组织人在门诊大厅玻璃上贴传单、演说，并向就诊的患者发新华社记者写的报道。她还骂医院的医生、领导，说医院杀人，叫大家不要到这家医院看病，严重地干扰了医院正常的医疗和工作秩序。5月13日晚，她还把外科大厅外的花扔得到处都是。我们多次向治安部门反映过，但就是没法根治。“我们认为，她的行为是‘医闹’行为，不仅让我们医院蒙受了经济和声誉上的损失，还伤了广大医务工作者的心。可是，目前对‘医闹’行为，国家还没有可处理的法规，这就很难保证医务人员和医院财产的安全。”　　记者问，打算怎么解决这个纠纷，刘长江副院长说，这件事已经进入诉讼程序，法院正在审理，医院服从法院的判决。但是，“我们也要通过法律手段维护医院和医务工作者的合法权利。”　　据了解，一年多前（2006年4月26日），法源司法科学证据中心就为关桂云医疗损害作出司法鉴定，结论为：阜新市中心医院对被鉴定人关桂云行胃癌根治术的医疗行为不符合医疗规范；阜新市中心医院对被鉴定人关桂云的医疗行为，存在术前检查不全面、术中操作不规范、术后诊断不及时、治疗不充分的医疗过失；阜新市中心医院的医疗行为与被鉴定人关桂云“胰瘘”损害有主要因果关系；现被鉴定人关桂云胃癌根治术后，属六级残疾。　　本网阜新（辽宁）5月15日电

　　记者手记　　　　目前，医患纠纷呈上升趋势，并且影响着社会的和谐。正如其他行业一样，医生在救治过程中绝对不出问题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出了问题，如何很好解决，不使纠纷加剧，导致不和谐因素产生？我们试图寻找一个典型事件。　　阜新这起医患纠纷并不复杂，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能解决，反而一步一步升级？　　这里有医患间利益最大化的因素，也有机制上的原因，但从根本上看，还是医患关系不和谐造成的。　　7部委在全国卫生系统开展创建“平安医院”活动的目的很明确，但怎么落实？这确实是每个医院和每个与医院有这种或那种纠纷的老百姓都该认真琢磨的事。

立法不是解决医患矛盾的万能钥匙